□ 李向虎
今年是我祖父李耀天先生诞辰118周年,他虽已离世26载,但他一生乐于奉献的高尚品德至今影响着我们几代人。
祖父原名焕章,字耀天,乳名天佑,以字行。他是一位慈祥和善的人,教育我们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,循循善诱,我也从没见他和别人生过气。年轻时,祖父凭着自己的学识和才华,怀着寻求真理救国救民的远大抱负,坚持正义却屡屡受挫;新中国成立后,他乐为普通教师,育得桃李遍天下,为国家培养出许多栋梁之材和有为之士;退休后,他继续为国为民呕心沥血30年,以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赢得了社会一致好评,被家乡襄汾县列为德高望重的“汾东五老”之一。
祖父9岁入学,16岁毕业于襄陵第一高校,20岁毕业于省立临汾第六中学。自幼力求上进,品学兼优,常被师友所称道。 中学毕业后,他曾任教于襄陵第一高小,后来又到上西梁村完小任教。
1938年春,日军侵占襄陵之后,学校被迫停课。眼看家乡沦陷,大批儿童失学,他立志为救国救民而尽匹夫之责,遂弃教从政,在民众推举下担任襄陵县财政局局长,相继又任县政府粮政科长等职。供职数年间,他虽握财粮大权,但从不谋利个人,伴之而行的始终只有铺盖一卷、衣服数件和书籍一箱,实谓为官清廉,两袖清风。1946年1月,祖父再次投身于教育事业。1951年,47岁的他又考入山西大学中文系深造两年,毕业后继续执教于临汾工农干部学校和赵曲、邓庄、陶寺等中学,直到退休。他孜孜从教数十年,高尚的道德情操、严谨的求学精神和教学作风,在教育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。
著名书法家卫俊秀先生是他青年时期的老学友,在家乡居住期间,祖父常常步行五六十里路登门看望卫先生。每去必住,少则一两天,多则五六天。他们吃着粗茶淡饭,说着流年往事,白天吟诗唱酬,晚上抵足而眠,使卫先生在极度孤独贫困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不少温暖 。他还常常为卫先生练字提供名家字帖、购买北京墨汁、定制邓庄麻笺……在卫俊秀先生遗留的日记中、在写给祖父的书信中、在《卫俊秀传》等书籍中,处处记载着他们的患难之交和深厚情谊。他们第一次久别重逢时,感动之极的卫俊秀先生就这样赠诗抒情:“君从塔山底,来到西山根。不意得欢会,恩厚被我深。孰云世态冷,交情老更亲。谁肯艰难际,披豁对我真。为我开道路,引我出风尘。誓将与夫子,永结为弟昆!”
1966年6月,祖父退休后壮心不已,仍然一如既往,为国为民操心出力。1984年开始,连任县人大代表、县志编委、顾问。加入民盟,成为省级优秀盟员更是他八十、八十五岁以后的事情。博物馆古书需要整理,他一年四季日夜繁忙,使几千册古籍善本有了头绪;史志编写需要资料,被誉为“活字典”的他又披挂上阵,十多万字的文稿从他笔下流出;乡亲们谁家要写信、要写对联、要签合同、要立字据,他有求必应,他还备有《法律咨询大全》,随时为左邻右舍提供法律咨询;乡村道路不畅,他凭着人大代表的身份在各种场合谈想法、提建议,为这些难题的解决付出了辛劳。人说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,但晚年对他来说不是黄昏,而是辉煌。著名诗人吉范五曾用这样的词句描绘他丰富多彩的晚年生活:“年逾古稀矍铄,发挥余热忠诚。献身桑梓最光荣,尽瘁鞠躬可敬;四化新征竭力,六五计划建功。自强不息老来红,为国效劳堪颂。”
各界人士都多次来信高度评价他的卓著功绩。祖父去世后,卫俊秀先生亲笔题写“毕生育桃李 高寿比期颐”的碑联评价了他的一生。
祖父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,但他平凡而不平庸,他以渊博的学识和赤诚的心志受到诸多专家名人的尊重与赞赏。能有这么一位了不起的祖父是我的荣幸,但我年轻时却因轻狂无知,对他的谆谆教诲和良苦用心并没有完全领会,甚至有时还嫌他说话“啰唆”。记得我20岁刚刚步入社会时,祖父给我写过一封信,那时却因工作太忙而没开启。35年后的今天我好奇展读,顿时潸然泪下。原来祖父这封密密麻麻写满4整页的长信,是教我怎么做人、怎么做事、怎么学习、怎么工作……林林总总43条,全是人生真谛。字字掷地有声,句句语重心长。想当年他已80多岁高龄,用楷书一笔一画写出这封长信肯定费了不少力气,而我却因为“忙”懒得去看一下,以致在遇到坎坷挫折时未能借助“锦囊妙计”多遭碰壁,回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,辜负了祖父一片苦心,更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。他去世前曾把他珍藏多年的笔记、手稿、照片、证件和信札都亲手交给我,并再三叮嘱我要“珍惜珍存,不要遗失”。以前我并不太懂,只是想他时翻出来看看。随着岁月的积淀和对人生的领悟,我不仅读懂了其中的亲情和价值,更读懂这是一副担子、一份责任。